这是一份留给中国的社会记录,其具有的真诚与现实让人心潮汹涌。--龙飞
有些我们觉得荒诞的事情,但它确确实实的就那样存在着,为了生存而存在着。我们所理解的尊严在《盲谷》里是廉价的,生存才是生命的主题。--哇黄风怪
《盲谷》直接而粗暴的将曾经那些山村的生活原汁原味涂抹在我们面前,画出一个痛苦绝望麻木而真实的世界。回过头来看也许这就是我们曾经历过,又不敢回忆不能相信的历史。这是一部让人心潮汹涌的乡土大作。--波旬
惠潮,男,1981年出生于陕北山村南寨子湾,童年与同村行动不便的外祖母一起生活,自小深谙弱者的生存境遇,为后来从事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2006年开始发表作品,近几年潜心乡土题材小说创作,以平民视角关注底层人物命运,并以寻根为主题,试图创作一系列长、中短篇小说来诠释寻根的价值和意义,为迷惘困惑的现代人重拾精神归宿,是新一代寻根文学作家。
第一章 ..................... 1
第二章 ..................... 23
第三章 ..................... 61
第四章 ..................... 85
第五章 ..................... 112
第六章 ..................... 133
第七章 ..................... 150
第八章 ..................... 183
第九章 ..................... 204
后 记 ..................... 231
第一章
“茅缸……”
几年前,叫茅缸的女人嫁给枣台臭老九赵根细那会儿,一个要饭的率领一群小脑袋撵在迎亲的队伍后头,齐声吆喝着她的名字。村里人认为茅缸就是城里大街上跑来跑去的公共汽车,掏一毛钱谁都可以上,这个名字不知道给生活枯燥的庄稼人带来过多少欢乐,村里三岁小孩都对她直呼其名:“茅缸……”声音故意拉得老长,仿佛要把叫茅缸的快意传递给每个人,大家一起会心大笑一番才过瘾。
茅缸是孤儿,叫这样低俗的名字是为了好养活,果真,茅缸像棵大白菜一样茁壮地生长到二十多岁,生养了两个和她一样养眼的女子葡萄和青梅。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里人对她改变了称呼,开始叫她“葡萄娘”“青梅娘”“赵根细家的”或是“赵老师家的”。茅缸的世道变了,名字是否反胃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世道是因为何广福而改变的,枣台是村支书何广福的天下,何广福和大白菜茅缸马虎上了,这个信号是从大家不再叫她的小名茅缸开始的。村里人和城里人不一样,城里人讲两人有关系是有一腿了,村里人却说是马虎上了。两人这样的情况已经两年了,何广福像个吃奶的孩子把身体埋在茅缸肥沃的土地上,每次完事后,茅缸总要洗一块儿枕巾晾出来,以后只要看见茅缸往外晾枕巾,村里人就知道何广福又把公粮交到枕巾上了。
直到有一次,何广福喝醉后像一头公牛一样气势汹汹地把公粮送进茅缸的肚子里,茅缸再没往外晾枕巾,一年后她生下个小子,起名赵连根。紧接着几年,茅缸在何广福的辛勤耕耘下连续生了两个小子,分别叫赵依根和赵继根,生赵继根这一年,“四人帮”被打倒了。后来腰板渐软的何广福喜欢趴在茅缸身上给她讲国家大事,谁打倒了“四人帮”,谁力挽狂澜解救了风雨飘摇的国家和民族,讲着讲着就忘记了,没刹住,不过还好,幸运的是再没怀上。
两年以后,赵根细摘掉臭老九的帽子,在枣台得意了二十年的何广福却被免职了。一天下午,何广福独自一人从旺柳镇开会回来,半道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抽了一包金丝猴过滤嘴,抽完烟后又像寡妇哭坟一样哭了一阵,后来被前来寻他的子女们强行拉回家。
继任者是被誉为化学脑子的王医生,王医生不光会看病,还有一个身份是看风水的阴阳师。王医生走马上任之后,土地要分开了,土地重新分开整整花了三个多月时间,距离自家近的成了自留地,村集体的分开给了个人,赵根细家六人分得六十亩,他教书之余开荒种地,打下的粮食除了交公粮都倒进自家粮仓的囤子里。
何广福一倒台,觉得自己什么也不是了,身上只是一堆烂肉,没有气势的男人是不能征服女人的。刚倒台那会儿,茅缸努力把何广福想成原来的那头嗷嗷叫着扑向自己的公牛,可是事与愿违,最终何广福也没能像公牛,更多的感觉是像只病猫,懒洋洋的,心不在焉,好像还要茅缸主动照顾他。最后一次,像在茅缸下身唾了口唾沫那样匆匆完事,从此以后何广福再没精神和情绪光临茅缸的身体了。年过半百力不从心了,加上失去了手中自以为是的权力,权力一丧失,曾经掌权的人等于死掉了大半,有老婆凑合就行了,不用费那么大的力气。这时候瘦弱的老婆像自己的母亲一样对自己关爱有加,不离不弃。其实茅缸在何广福倒台的最初并没有要拒绝他,她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女人,只是渐渐的两人都体会到了不和谐,所以不再马虎了。回到老婆怀里的何广福像城里退休老干部一样过起了安安然然的日子,不过就在春风吹了两年之后,他死了,死于一次意外。那是重阳节的时候,他喝了很多酒,一时心血来潮要爬山,失足掉下了山崖。
葡萄和赵青梅的模样像茅缸,谁知那三个小子又像了死去的何广福,真是造化弄人啊。葡萄和赵青梅不一样的是,腼腆内向的赵青梅是一棵秀美挺拔的白杨树,而姐姐葡萄个头没长起来,像自留地里的蔓菁,白而粗壮,她被村里的男人们称为小钢炮,小钢炮葡萄属于奶大屁股圆的类型。每当黑夜来临,不知道有多少后生把葡萄想成目标解决自己的问题,葡萄知道他们在想自己,但葡萄是有野心的,葡萄的野心是绝对不会嫁给村里任何后生。不管明里暗里,葡萄是不安分的,和葡萄一起在村里小学校上过学的几个后生和葡萄好过,可是葡萄的肚子没有像村里人期待的那样大起来。
村里人感慨,葡萄毕竟不是一般人的女儿,她是茅缸的孩子,茅缸的孩子就像茅缸本人一样懂得如何生养,什么时候生养,那不是男人能决定的事情,主动权在女人手里。葡萄肯定在茅缸那里学来了村里妇女学不来的本领,那就是临时刹住,最要命的时候刹住,要是刹不住,葡萄是饶不了他的。
赵家三兄弟里数赵继根聪明,问他人平躺下摆的是什么字,年幼的赵继根会说那是太字,大人们都不明白,赵继根说男人摆的是太字,女人摆的是大字,说着摆弄起自己的小鸡鸡,说这里还有一点,所以是太字。赵继根的这个发现让村里人唏嘘,才多大的孩子啊,将来肯定有出息,这点王医生也知道,那以后村里就有一老一少两个有反应的化学脑子了。
一边是葡萄憧憬着嫁给城里人,另一边是赵青梅考到了旺柳镇中学。葡萄想嫁人这一年她十七岁,村里的后生已经没有再让她感到称心的了,葡萄的婚姻注定不在枣台,是城里,起码也是旺柳镇。葡萄要嫁,没人敢娶,敢娶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地里劳累了一天收工的时候,后生们和村里的年轻媳妇开玩笑取闹,说葡萄喜欢坐在他们的上面,小媳妇们听得怪怪的,捂住嘴笑着跑开了,也有真好奇的,夜里和自己的男人试了,才知道葡萄作为女人带给她们那份别样的快乐。
葡萄看上了城里一个赶戏场卖冰棍儿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在城里发洪水那一年成了孤儿,和住在半山上的奶奶相依为命,中学毕业后做起了卖冰棍儿的行当。大夏天,村里要感谢龙王爷赐雨,靠天吃饭的庄稼人最相信龙王爷,没有雨庄稼人吃什么,有了雨自然是龙王爷老人家赐给的,雨欢喜地洒在庄稼地里,庄稼人开心了。庄稼人是懂得感恩的,感恩就是唱戏,戏是唱给龙王爷听的,看戏的是四里八乡的庄稼人。
卖冰棍儿的年轻人叫双喜,城里人叫一个乡下人的名字,不过双喜毕竟是城里人,他不土,不土的原因是他在枣台的戏场上卖了几回冰棍儿后,就和葡萄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谈起了恋爱。两个原本不认识的人突然坐在了一起,那或许就是城里人说的谈恋爱,两人坐得不远不近,也听不见说什么,或许什么也没说。在城里人面前,葡萄有些娇羞,半小时后,城里人双喜就上了岸,只留葡萄一人抱膝坐在河畔熟悉的大石头上。双喜一上岸,在白箱子上拍打几下,拉长声音吆喝,他的吆喝带着城里的味道,这种味道使得他的冰棍儿比任何人卖得都快,那声音尖细且悠长:“冰棍儿,凉甜豆沙冰棍儿,一毛一对儿……”
双喜是葡萄的第几个男人,只有葡萄本人清楚,村里人只是猜测,没办法详细统计。有怎样的娘就有怎样的娃儿,村里人看见葡萄这样开放,说:“葡萄娘就那样,葡萄不那样才怪哩!”葡萄在一次散戏后和双喜跑了。庄稼人不叫私奔,叫跑了,跑了自然是不想回来了,要是想回来自然用不着跑了。同时,跑了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那就是不光彩,不过自古私奔的女子都不是善类,葡萄自然不知道红拂夜奔的佳话,只知道和双喜跑是一种结合的捷径,偷食禁果没什么,但要明目张胆地在一起,不按规矩是不行的。村里人都知道,自打王医生当上了村支书,看风水的事情就交给了他的儿子王蛮喜,但是赤脚医生的行当没有丢,这是科学。茅缸是在一次发烧时和王医生马虎上的,那天就茅缸一人在家,打完针王医生就上了茅缸的炕头。和村里新任支书一马虎,茅缸又焕发出当年与何广福在一起的气势,同时,她还被王医生任命为村里的会计。
备感屈辱的赵根细把自己交给了土地和学校,每天鸡叫两遍就起来,席卷整个枣台的牲畜粪便,由此被村里人称为“三光老赵”,为了表明自己的意志和尊严,一段时间之后,“三光老赵”和他的大白菜老婆茅缸分居了。赵家兄弟放学后常常和村里的伙伴一起到山上割猪草,为了看太阳是不是落到了山那边的村子里,化学脑子赵继根怂恿赵连根和较大的几个孩子带他去。几个人翻过一座大山,见太阳落在了另外一座大山后,赵继根很失望,想再翻一座山,但伙伴们都累了,没人愿意听他的屁话,赵连根气得想扇赵继根耳光子。赵继根也累了,没等赵连根打他便哭开了,哭声引来了邻村失马科的孩子们,他们也来割猪草,免不了互相侵占地盘,渐渐的,冲突没有了,反倒比一个村的还要好,年龄相仿的都在一起说悄悄话。一天赵连根就对失马科的翠翠说:“翠翠你和我那个不?”翠翠说:“什么那个?”赵连根嘻嘻笑道:“那个就是两个人做婆姨汉。”
翠翠明白了赵连根的话,脸都红了,翠翠说:“你妈和你姐姐都不正经,都是卖屁股货,我才不呢,我妈说和你们说话都会脏了我们的嘴,回去问问你妈你姓什么。”翠翠不懂什么是偷汉,但翠翠从她母亲那里学来了立场,那就是老赵家名誉不好。赵连根已经懂事,牛脾气一上来,再不割猪草了,命令赵依根和赵继根几个完成任务,自己坐在山坡上吹口琴,略略懂事的赵连根明白了,自己不是赵根细的亲生儿子,明白了这点的赵连根把赵依根和赵继根叫到跟前问:“你们俩姓什么?”赵依根和赵继根见他们的哥哥考他们,有些激动地说:“姓赵。”赵连根说:“狗屁!咱兄弟三人都不姓赵,姓何!”赵继根小,见赵连根眉头紧皱,知道情况不妙,连忙顺从地点点头,赵依根说:“你这样说我给妈告你!”赵连根说:“我说的是真的,村里早就有人这么说了,翠翠她们也这么说,还能有假?”赵依根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明白了他们的父亲不是赵根细,但为什么不是赵根细,不是他的儿子怎么还得管他叫大,不是他的儿子还住在他家,还被他养活。赵依根的年龄还达不到理解父与子的关系,赵连根能,他懂事了。赵连根开始耍性子,起初茅缸不解,但也没问,赵继根便对茅缸说:“人家翠翠说他姓何,他就恼了。”没等赵继根把话说完,赵连根就在赵继根脑瓜上拍了一巴掌,那声音很清脆,导致茅缸和赵根细吃惊不小。茅缸还了赵连根一巴掌,赵连根崩溃了,一声哭出去只说了一句话:“我不姓赵……”这一声叫出去,村里很多人都听见了。赵根细火了,操起扁担就要打赵连根,赵连根没有跑,没有像赵依根和赵继根那样一见赵根细和茅缸发威就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赵连根说:“你打吧,打死我也不姓赵,我姓何,我就是何广福的种子!”赵根细下了死手,但他发怒的时候依然不说话,只见扁担向赵连根高高扬起。
赵连根一受气,决定不再念书,躺了几天决定认祖归宗,这是冬天吃完早饭庄稼人都开始给牲口铡草准备草料的时候,十五岁的赵连根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情出发了,他要去村头的何广福家,去干什么呢,其实也没想好,反正这一去是不会再回老赵家了。他要回家,他要姓何,他要高昂起自己的脑袋娶翠翠当老婆,几年来他是看着翠翠的屁股逐渐变圆的,胸部是如何变大如何挺起来的,一想起翠翠,赵连根的脚步坚定了,一个目标,朝着村头的老何家的大门走,不要回头。
不过还是在路上碰见了傻乎乎的赵依根和赵继根,其实赵连根要去认祖归宗的想法两个弟弟都知道,他们怕他走,他走了他们怎么办,要是老何家认了他,他们是不是也要去认祖归宗呢,赵连根看见了自己的两个弟弟,快到跟前就骂道:“两个没出息的玩意儿!”赵依根和赵继根不敢还口,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赵连根有些威风凛凛地对两个和他一样命运的弟弟说:“你们给我滚开!”两个弟弟慌忙让开路,赵连根走出几步回转身体问道:“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两个弟弟没敢说话,而是不约而同地将各自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营销副标题:
这是一部反映现实题材的小说,是一部反映人心欲念的小说,这部作品的力量不亚于毕飞宇的《推拿》。惠潮的小说,如余华般冷峻,贾平凹般厚实、马原般诡谲。
内容简介:
这是一部现代版的《儒林外史》,这是一部真正触动心灵的作品。作者辛辣的笔触揭示了那些乡村“文人”的众生相。视角独特,关注了一群被忽略被忽视的群体,他们希望有尊严的活着,却不得不面对如同癌症一般令他们绝望的现实。最配以作者用最朴实无华语言,描绘了的那些消逝的乡村,重拾了的那些淳朴气息,定会给我们以独特的语言享受。
编辑推荐:
他们希望有尊严的活着,却不得不面对如同绝症一般令他们绝望的现实。
家族血脉的繁芜和变态,让人透彻的感受到洗不尽的尴尬。
惠潮是最冷酷的故事讲述者,他以剁骨扒皮的手段叙述生活的惶惑、局促和纠结。
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故事。当欲望渐渐难以实现,人也渐渐的走向一条岔路,最终无力悔改,只得接受最怯懦的结果。山野村庄,人们为了得到自己的所求,总是要与权力产生这样那样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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